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逃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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逃跑

“剛才死去的那些人是並不是普通刺客, 而是京都之中的死士,他們沒有完成任務就絕不會善罷甘休。公主騎馬先行,我去引開追來的那些人。”

聞言, 趙玉妗立刻否定了這個決定,她作勢翻身就要下馬, 卻被鶴守玉用力地按了回去。

趙玉妗試圖改變他的想法,搖頭道:“不可能的,你一個人怎麽可能抵擋得了!”

“……我一個人就夠了。”鶴守玉的目光沈沈地看著趙玉妗,將韁繩塞進她的手中, “公主若是留下,只會讓我分心。”

趙玉妗怔住,只見鶴守玉語氣篤定,沒有絲毫讓她拒絕的機會。

“按照我說的方向,往前跑, 別回頭。”

“……鶴守玉,你會來找我嗎?”

鶴守玉沒有說話。

“鶴守玉!回答我!”

終於, 鶴守玉目光晦澀地看向她, 低聲道:“……會。”

話音剛落, 趙玉妗就見到鶴守玉最後看了自己一眼,而後他將手中的那根發簪狠狠紮入馬背之上。

馬兒吃痛嘶鳴,擡起前蹄,猶如疾風一般往前狂奔了起來。

趙玉妗錯愕不及,風從她的耳邊呼嘯而過,她被迫俯下身握住韁繩。

急促的馬蹄聲回蕩在她的耳邊。

趙玉妗試圖在馬兒疾馳的時候回頭去看,卻看見山谷之中不知何時竄出了許多訓練有素的黑衣人。

他們正齊齊向鶴守玉一湧而上。

鶴守玉的身影逐漸模糊, 直至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之中。

*

夜色如墨。

趙玉妗騎著馬在黑暗的山谷中疾馳,夜裏寂靜的山谷陰森詭異, 似乎要將她吞噬。

風從耳畔呼嘯而過,徹底吹亂了她原本就淩亂的發絲。

趙玉妗強撐著最後的力氣控制韁繩,馬兒的速度漸漸放緩了下來。

疾風驟雨過後,留下的只有一片狼藉。

趙玉妗沒有退路,只能騎著馬繼續往鶴守玉說的那條路前行。

前方忽然出現一抹光亮。

趙玉妗忙拉緊韁繩,只見是一架馬車停在不遠處,馬車外掛著兩盞燈籠,燈籠上寫著大大的「沈」字。

看上去,定是高官世家的馬車無疑。難道也是前往梧桐書院的世家子弟?

馬兒停下,趙玉妗想翻身下馬,可她渾身虛弱,精力全無,就連馬鐙都踩空,一個踉蹌狼狽地摔倒在了地上。

“……”

她擦破了手掌,絲絲鮮血滲出,刺痛襲來,她的唇色更加慘白。

趙玉妗呼吸有些急促,忽的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道響聲。

她烏發淩亂,強撐著力氣擡眸望去,只見馬車的竹簾不知何時被緩緩掀起,眼前出現一道陌生的身影,只見來人穿著一襲月白色錦袍,玉帶束腰,身形清瘦修長。

他的肩上還披著一件不合時宜的淡青色大氅,繡著青竹樣式的暗紋,看上去布料極佳,並非普通人。

來人眼神中透著溫和與關切。

對視的一瞬間,只見其他面如冠玉的臉上與她同樣的面色蒼白,他的眉眼溫和,似乎含著笑意,他的神色莫名得讓人感到熟悉與溫柔,宛如潺潺的小溪,溫柔寧靜。

趙玉妗眼前一陣一陣地眩暈,看著男子朝她一步步走來,而後俯下身朝她伸出了手,他的手修長如玉——

“殿下,還能起來嗎?”

殿下?

他知道她是誰……

“你……是誰……”

可她從未見過他。

眼前人的面容越來越模糊,趙玉妗的意識逐漸消散,驟然倒在了渾然陌生的懷抱之中。

那人接住她,動作輕柔無比。

*

而此時的破廟外。

鶴守玉筋疲力竭地將從黑衣人手中奪來的劍丟在一旁,他卸下最後一絲緊繃的神經,驟然癱倒在方才廝殺出來的血泊之中,手中的緊握著的那只發簪已然折斷在他的手心。

他仰面看著今夜慘然的月色,想的卻是不知公主此刻行至何處,可曾安全,會不會……再遇上危險。

沒有他,她會一帆風順嗎?

他陷入了久久的沈寂之中,那一年,也是這樣疾風驟雨的夜晚,他去到了那裏——

傳聞世上曾有一處神秘而詭譎的山谷,名為霧障蛇谷。

曾有說書人講,凡是進到霧障蛇谷之中之人,無一生還。

因其除了大霧之外,還彌漫著致命的瘴氣,古老的樹木扭曲著枝幹,在大霧和瘴氣中若隱若現,地面上草木腐爛的氣味悄無聲息地滲透在空氣之中,谷中蛇蟲遍布,帶著致命的毒性。

陽光幾乎無法穿透厚重的霧瘴,使得整個山谷沈浸在一片恒久的昏暗之中。

蛇谷之中。

有一被霧氣籠罩的一整座隱秘宅院。

黑色瓦片連綿不絕,鶴守玉幼時的記憶之中,那裏就是這樣的暗無天日,不見一絲一毫的光亮。

他被關在銅墻鐵壁之中,冰冷的鎖鏈捆住他的手腳,他紋絲不動地垂著頭靠在墻壁上,任憑老鼠從他的身上竄過他也不曾眨一下眼。

因為,只要他動一下,這裏的機關就會發射出無數箭矢將他穿透。

他已經好幾天沒有進食,幾乎快要餓死,就吊著一口氣。

那個戴著面具的黑衣人地走了進來,踢了他一腳,聲音冰冷,問他:“死了?”

“……”

鶴守玉垂著頭沒有說話,紋絲不動。

黑衣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,問:“這麽多日,你想清楚沒有,你現在沒有別的選擇。”

鶴守玉聲音嘶啞:“你們還不如殺了我。”

殺了他。

給他個痛快吧。

可黑衣人卻是聽到這句話後笑出了聲:“殺了你?怎麽可能有這樣的好事?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還不能死,在這裏,你決定不了你自己的生死。上次你試圖咬舌自盡,有什麽用呢?我們都會把你救活,舌頭都差點斷了,值得麽?”

鶴守玉的聲音猶如一潭死水一般沈寂:“總比做個活死人要好。”

“嘖嘖,你說你,小小年紀怎麽就這麽死板呢?油鹽不進。”

黑衣人長長地嘆了口氣,俯下身頓在鶴守玉的面前,將另外一只面具丟在了鶴守玉的面前,“與你一同進來的那些人,他們是什麽樣的下場,你不是不知道。”

“日日生不如死地囚禁在這裏,重覆這樣水深火熱的日子,你當真願意?”

鶴守玉終於擡眸看向眼前人,他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神之中是與他年紀不符的沈寂無光。

他啞聲問:“……你們到底要我做什麽?”

“只要你完成我們家主的任務,你就可以離開這裏。”

鶴守玉不解:“你們有很多人。”

“是啊,但是像你這樣年紀的,就你這麽一個。你的年齡正合適,長得——也不錯。有潛質,所以我想培養你。”

“……”

久久的沈寂過後,鶴守玉又聽見黑衣人說:“我們要你不惜一切代價得到一個人的信任,將家主要的那樣東西毫發無傷地帶回來。至於最後,她是死是活,就聽天由命了。”

“……那人現在在哪?”

“她此刻,應當是被幽禁在皇宮之中。”

皇宮?

那是什麽人?

黑衣人看向他,調笑問道:“如何,她年歲與你一般大,境遇好似也和你差不t多,也就比你好過了一些,是不是很慘?”

鶴守玉下意識地感覺不適,皺眉:“……又要保護她,又要背叛她,你在開玩笑麽?”

“沒開玩笑,所以啊,我們這樣的人招人恨。”黑衣人語氣平淡,“我會教你武功,會教你暗器,會教你所有……時間有限,我們會為你鋪墊一切,如果你沒有完成任務,死在那,沒有人會替你收屍。”

“我沒說我答應了。”

“你沒有拒絕的權利啊。”黑衣人笑笑,從暗袋中拿出一顆黑漆漆的藥丸強行塞入了他的嘴裏,強迫鶴守玉咽了下去。

“咳咳,你給我吃了什麽——”

“糖丸啊。”

“……你當我是傻子麽?”

黑衣人笑了,這才慢悠悠地補充道:“好吧,是毒藥。不過你放心,死不了的。是一種特制的慢性毒藥,它會侵入你的五臟六腑,與你共生。不過沒有個三五年不會發作,你並不會感覺到痛苦。”

話音剛落,黑衣人就將面具拾起,強行地戴在了他的臉上,不容許他掙紮。

黑衣人離開前,丟下最後一句話:“我知道你好像一心求死,沒有活下去的念頭。我來這裏也已經過去了快十年,你還小,你就不想知道,自由是什麽感覺?”

*

趙玉妗再次睜開眼,映入眼簾的卻是刺眼的光亮。

天亮了。

她正躺在鋪著絨毯的榻上,半晌後意識到自己正躺在陌生的馬車裏。

馬車正在前行,車軲轆聲壓在山路上發出沈悶的響聲。

一道溫潤的陌生嗓音響起——

“醒了麽?”

是誰?

趙玉妗循聲望去,眼前有一只藥爐正煎著藥,冒著裊裊的白煙。

而藥爐後,坐著一男子。

她下意識地防備,迅速想要坐起身,卻又是一陣頭暈目眩。

那人聲音帶著隱隱的笑意,提醒她:“……別著急起身。還未好全,昨夜服了藥,應當靜養。”

趙玉妗這才恍惚想起昨夜暈倒前好似聽到過這個聲音,應當就是那人。

“……你救了我?多謝。”

“不必言謝。”

話音剛落,反倒是那人咳了幾聲,聲音聽上去有些虛弱。

趙玉妗費力地靠坐起身,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身上披著一件淡青色的大氅,大氅上熏著的是好聞的沈香,夾雜著淡淡的藥草香。

大氅隨著她的動作從身上滑落,趙玉妗恍惚回過神來,自己身上穿著的還是昨日那件雪白的中衣,頭上的發髻早已散開,柔軟的發絲垂在腰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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